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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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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愛我嗎

淩晨一點。

房間裏的電視音量還很大,CCTV9的紀錄片《動物世界》裏火烈鳥的片段時長十分鐘,李群青已經第十次看到沼澤裏粉紅的火烈鳥身姿優美,來回踱步,貼近攝像頭,將喙貼在鏡頭上。

他的視線從一開始的清晰到現在朦朧模糊,電視音量明明很大,解說的聲音刻在他腦子裏,但他真正聽到的,只有他自己哭聲。

“哭什麽?”

聞緒抹掉李群青眼角的淚,問。

“你放過我吧……”

李群青無力地擡起手握在男人強勁的手臂上,睫毛上的淚在光裏晶晶亮。

聞緒扳著李群青的臉,使他與自己四目相對,淚眼婆娑,平日裏那股清傲的勁沒了,但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真叫人我見猶憐。

“你要想……”聞緒情不自禁地在李群青唇上吻了一口,“你的男朋友現在正和別人顛鸞倒鳳呢,你不和我待在一起,難不成想和你男朋友和他的小情人一起玩嗎?”

三個小時前,李群青還沒有出現在這間豪華的公寓,而是在他和蔣鈞共同買的房子的臥室門口。

浪漫的溫柔女聲從床頭櫃上李群青買的小音響裏傳出來,纏綿地充斥著整個房間。

床上女人的長發從床上傾瀉而下,一顫一顫,像黑色的波浪。

女人很漂亮,徐氏集團老總的千金徐萊,長得高貴典雅,無數人為她折腰,的確有把彎的變直的能力。

一路糾纏,跟李群青跟到門口的聞緒拍了拍還在強裝鎮定,但唇色已然發白的人的肩膀,再往下拉住李群青染了粉色顏料的白色襯衫衣角,輕輕碾磨,“跟我打什麽賭?打什麽男人會忠貞不渝的賭啊?輸了吧?輸了的話……是要遵守約定的,是不是?”

裏面的人興致正高昂,李群青轉過身,微微擡眼看比他高半個頭的人,說:“出去說。”

“好啊,”聞緒按下手裏的暫停鍵,在李群青面前晃了晃,李群青一把握住他的手,面露慍色。聞緒從自己手腕上扒掉那只茭白的手,反手緊緊握住,拉到唇邊吻了一口,“怕你反悔,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

李群青被門裏蓋過音樂的黏膩喘息聲惡心得直想嘔吐,他推開聞緒,快步走出房間,到了電梯門口,那正好有保潔阿姨留下的垃圾桶,他彎下腰,大口嘔吐起來。

胃劇烈痙攣,他扶著墻的手指緊緊摳在墻壁上,聞緒靠在一旁,黑色的衛衣將他襯得又白又俊,臉上的笑多了些意味不明,他像看猴似的,不,李群青比猴好看多了,看火烈鳥吧,李群青那麽喜歡火烈鳥,他肯定喜歡自己把他看成是一只美艷的火烈鳥。

“吐幹凈了?”

李群青沒有回答他。聞緒也不在意,他伸手拉住李群青的手臂,帶他進了空蕩的電梯。

“放開我。”李群青抽回手,和聞緒拉開距離。

“和他分手。”

聞緒很有分寸地站在原地,他知道現在再靠近李群青,說不定真挨一頓揍。

“……”

“不分也可以,”聞緒打開手機,把他剛錄的視頻聲音開到最大,看著李群青微笑著說,“這樣的關系更讓我興奮,做你李群青的秘密情人,我值。”

李群青一直覺得笑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表達方式,可在聞緒臉上,他只能看到微笑面具後,朝他張牙舞爪撲來的窒息感。

唯一不笑的場景,應該就是現在。

“你閉嘴……!”

李群青用力拽掉聞緒的手臂,他低頭大口大口喘氣,心痛不已,“你以為我現在不臟嗎……跟他們還是跟你在一起,一樣惡心……!”

“不臟,”聞緒捧著李群青滿臉淚痕的臉,輕柔又癡迷地吻下去,“你最幹凈,最適合跟我在一起了。”

“我和……和蔣鈞在一起四年,我們什麽都做……唔!”

聞緒捂住李群青的嘴,面色驟然陰沈,手指收緊:“你說這些話不會給你帶來好處的。”

他當然知道李群青和蔣鈞在一起四年,知道他們深愛彼此,知道他們有無數個相擁的夜晚,蔣鈞憑什麽?他憑什麽?他什麽都不能給李群青,但他可以,他可以給李群青他想要的一切東西!

可是李群青好像只要蔣鈞。但現在蔣鈞和別人上床了,他不要李群青了。

真好。

李群青歸他了。

……

聞緒哪裏聽得到李群青的疼,這感覺和女人實在不一樣,但凡把李群青的臉換成其他任何一個男人,他都會吐出來。

可這是李群青。

是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的李群青,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一般的清冷高貴的美人。

太優秀太出眾,太令他神魂顛倒,以至於他忘了,他不是同性戀,他厭惡同性戀,甚至情不自禁靠近這個男人,跟他接吻擁抱。

不過是李群青,是李群青就好。

“李群青……”聞緒撬開群青咬得泛白的唇,舌頭掃掉李群青的口腔中的血,“你拿蔣鈞那在金錢地位面前不值一提的愛和我作對,你看看,你輸得連衣服都沒有了。”

李群青不說話,他也全然不在乎,只顧說給他聽,“我要把你弄幹凈,讓你只屬於我一個人。你乖一點,不然的話,你愛什麽我毀什麽,除非你愛我。”

“李群青,你要愛我嗎?”

-

火烈鳥在電視上走了整整一夜。

李群青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胸前橫著一條手臂,肌肉分明。李群青試圖拿開,但禁錮太有力量,他不得不就著這個姿勢,貼在聞緒懷裏清醒地看著依舊昏暗的房間,聽著解說員解說火烈鳥,聽著視頻裏火烈鳥踏進沼澤,路過水草的聲音。

腦袋裏不由地又回想起聞緒問要不要愛他的話。真是個強盜,什麽都想要,什麽都要糟蹋一番,他有什麽資格要愛?

他伸手從床頭櫃摸來手機,點開微信,有條蔣鈞的消息,問他去哪了。他點開輸入框,幾次嘗試打字也沒組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後刪刪減減,只留下分手兩個字。這兩個字在李群青看來太過沈重,他和蔣鈞的四年,平平淡淡又偶有溫馨,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他從來沒想過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手麻了?”

背後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詢問聲讓李群青從回憶裏回過神來,他沒明白聞緒為什麽要這麽問他。

在他反應過來他現在看手機的姿勢也很有利於聞緒把他的聊天記錄看得一幹二凈時,已經晚了。

“恭喜你遠離軟飯男。”

聞緒替他點完發送,把李群青的手機往身後一扔,把李群青的雙手收回身側,緊緊抱著他,不知名的喜悅讓他心情大好,懷裏的人簡直香得讓他發暈,他吻了吻李群青的後頸,伸手撫摸懷裏人的軟發。

李群青沒回話,他的手機在離他五十厘米的地方,開始不間斷地振動。微信振動,來電振動,他能想象蔣鈞著急的樣子,有次他和蔣鈞鬧了點小矛盾,恰好他航班延誤,手機沒電,整整一夜沒和蔣鈞聯系,蔣鈞給他發了五十多條微信消息,打個三十幾個電話。等聯系上時,蔣鈞哽咽的聲音讓他整個人都很柔軟,他知道蔣鈞是他最有力的依靠,是他最好的選擇。可現在蔣鈞若無其事地背叛他,騙他,將他像個傻子一樣耍。

等手機徹底安靜下來,李群青反駁他:“蔣鈞不是軟飯男。”

“那你們住的那套房是誰付了百分之八十的錢?”

“……”

那是因為蔣鈞家境不好,他賺的錢得還家裏的債。

李群青懶得和聞緒解釋,他掙開聞緒的懷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上班遲到半個小時了。床邊放著鏡子,他不敢去看,他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斑駁的吻痕,混亂的程度簡直讓人惡心。

“被迫答應的約定到此結束,”李群青一件一件往身上穿衣服,背對著聞緒,“聞緒,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聞緒清晨的美好心情就此結束,他看著穿好鞋就要離開的李群青,倚在床頭說:“當然,我說到做到。說一次就一次,我和你們又不是一路人。”

“那我可真是太幸運了。”

李群青把垃圾桶邊的舊衣物撿起來扔進桶裏,淡淡看了聞緒一眼,朝外面走去。

真好看。

李群青的背影真好看,好看得他情不自禁出聲叫住他說:“你可以不去上班的。”

李群青關門的手一怔,他側過身,看向聞緒。

聞緒拿起桌上的銀色眼鏡戴上,李群青有些模糊的臉清晰起來,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圓環戒指,對著李群青輕輕一笑:“我可以養你,可以買比這個貴一百倍的戒指,怎麽樣?”

那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戒指,這是兩年前蔣鈞向他求婚送他的。李群青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麽冷漠的人,他和蔣鈞四年的感情自然也不會這麽快降溫。

“還給我。”李群青捏著門把手,說。

聞緒拿起灰色的圓領衛衣套上,他把戒指套在小手指上,朝李群青展示了一下。

李群青站不住了,他關上門朝聞緒走去。

他應當是生氣的,門都要被砸爛了。聞緒想。

“你還要怎樣?”李群青站在聞緒面前,無語至極。

聞緒拉起李群青的手,把那個戒指緩緩從李群青的無名指頂端推到根部,這麽暧昧不清的一個動作,讓他產生了他在向李群青求婚的錯覺,拿蔣鈞用半年工資買給李群青的戒指,向李群青求婚。

“用這只手……”聞緒輕輕摩挲著李群青戴著戒指的手指,興奮蔓延全身,“戒指就還你。”

李群青握起拳頭,打他一頓好了。速戰速決。聞緒知道他心裏在密謀什麽,他松開手,說:“當然,你也可以不弄,我也可以決定什麽時候去找你。”

“你他媽沒有事情做嗎?”李群青忍無可忍,他眉頭緊蹙,死死看著聞緒。

聞緒仰頭看著李群青,微微笑著說:“沒有,我又不用賺錢,要去做什麽事?”

“廢物。”李群青咬牙切齒評價。

這兩個字對聞緒沒有任何殺傷力。

他從小養尊處優,家底夠兩個他揮霍,他哥他姐都會賺錢,用不著他操心。他是廢物,但也是個有錢的廢物。

聞緒看了眼時間,伸出手指勾了勾李群青的手指,說:“你再不快點,你今早真沒班上了。還是你答應我,讓我養你了?”

李群青看著聞緒那張惡劣又故作親近的臉,慢慢蹲了下去。

他面無表情,看聞緒像看沒有生命體征的金屬物什。

聞緒同樣沈默地看著他,視線從眉毛看到嘴唇,又從嘴唇滑到李群青脖頸上的吻痕印,那一點紅讓他心緒蕩漾,他慢慢彎下腰,伸手攬住李群青的後頸,迫使他擡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

李群青生了一雙冰冷的,冷淡的桃花眼。明明是該撩人,故意勾引傳情的眼型,但在他臉上,像朵被霜凍壞的桃花。冷冰冰的,戳著他聞緒的心臟,指使它越跳越快。

“操……”聞緒忍不了了。

他湊到李群青嘴唇處,輕輕吻了一口,在李群青就要劇烈掙紮之前,他死死捏著李群青的脖頸,讓他沒法逃開他的束縛,被迫接吻。

“真棒。”聞緒舔了舔李群青緊抿的嘴角,看著李群青的手,低聲感嘆,“真好看啊。”

李群青猛地從他手裏抽回自己的手,站起來就往衛生間去。擰開水龍頭,把洗手液擠滿手心,用力揉搓。

“我反悔了。”

淅淅瀝瀝的水聲中傳來聞緒的聲音,李群青擡起頭,與鏡子裏的聞緒視線相撞。

“你什麽意思?”他有些聲音顫抖。

身後的男人對著鏡子抓了抓淩亂的頭發,對著如臨大敵的李群青笑得燦爛:“李群青,我剛發現我也可以玩男人的,尤其是你。”

“你在怕什麽?”聞緒狎昵地湊過去,吻李群青蒼白的臉,“我有對你幹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嗎?”

沒有嗎?

李群青看著聞緒那張臉,他沒見過惡魔長什麽樣,沒見過壞人長什麽樣,但他現在見到了,就是聞緒,他就是這天底下最壞,最讓人害怕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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